北京西北方向二百公里左右的河北张北野狐岭一带，古人称之为"无穷之门"，认为那是没有边际的未知世界，意欲停止开拓的脚步。而对我们来说，那里正是探索的开始《战国策·卷十九·赵二》记载，赵武灵王说服大臣同意他的军事改革“胡服骑射”时说：“昔者先君襄王与代交地，城境封之，名曰‘无穷之门’，所以昭后而期远也”。战国时期赵国开国国君赵襄子为防止东胡的侵扰，保障边界安定，在代国北边修建了名为“无穷之门”的军事要塞。据考证，“无穷之门”就在今河北省张北县境内的野狐岭这一北连漠北、西通西域、南接中原的天然屏障上。
八月的北京酷热难当，我们索性收拾行装，驾车北上张北坝上，在避暑的同时敲开了神秘的“无穷之门”。我们的座驾是道奇酷威，一辆挂着羊头标志的两驱SUV。沿G6(原八达岭高速)从西北方向出京，两小时后到达200多公里外的张家口，转接张石高速路，开始上坝。所谓坝是指由一个山带隔离的山上与山下，山上称为坝上，山下称为坝下，坝上特指由地势升高而形成的草甸式草原地带。张北坝上主要是指张北县的中都草原，是锡林郭勒草原的一部分，平均海拔1400米，年均气温只有摄氏4度。这里风大、日照充足、无明显夏季，曾是成吉思汗指挥蒙古大军与金兵会战之处，也曾是皇族避暑、狩猎、接见外域使臣的地方。
由于出发较晚，到张北时天已经黑了。我们没有在县城停留，驱车直奔十几公里外的中都草原度假村。到达后得知宾馆已经客满，只剩没有上下水的蒙古包。好在附近还有一座规模较小的宾馆，虽然性价比不高，也只能住下了。上车出发时还在30多度高温的京城，下车已变成十几度的塞外草原，一身“短打扮”的我们大呼凉快。
古战场寻踪第二天，一场不期而至、连绵不绝的雨粉碎了我们拥抱草原的希望，于是改变计划，决定提前敲开那扇无穷之门——野狐岭。野狐岭位于张北县与万全县交界处，岭高险峻，自古是通往蒙古高原的重要军事驿道。辽、金、元、明、清的史籍都对它有记载，尤其是1112年成吉思汗在那里以少胜多击败金军，史称野狐岭之战，我们今天的目的地就是这个古战场。成吉思汗和金军交战于野狐岭北的獾儿嘴。《张北旧志》记载：獾儿嘴山，因地形和獾儿嘴相似而得名，在县城南五十余里，为大战争扼要之处，元史帝破昌、抚、恒等州，金纥石烈等来援，帝与战于獾儿嘴，大破之。那么，这个獾儿嘴在哪儿呢？
在台路沟乡前大营滩村东南，有一条长二百多米的大坝衔接东西两山，将台路沟河拦腰斩断，坝南就是大营滩水库。在大坝正南方一千五百米处，威然矗立着一座高约五十多米的独立山峰，形状像嘴巴一样的前端伸向水库，河水从山两侧流入水库。其后山脉向南延伸，南端和野狐岭相交。这里就是《旧志》记载的獾儿嘴，开阔的水库区正是蒙、金双方摆开几十万大军厮杀的主战场。清朝曾在这里建前、后两座大营屯兵镇守，后人繁衍至今，即今日的前大营滩村和后大营滩村。大营滩库区山清水秀，草木花开，在雨雾的笼罩下恍如梦境，很难将其与萧杀的古战场联系起来。而在这良辰美景之下，很可能就是累累白骨，就像歌里唱的：“谁的江山，马蹄声慌乱。”当年成吉思汗指挥不足十万人的蒙古铁骑，在这里一举击溃40万金军，死者蔽野塞川，创造了世界军事史上以少胜多的著名战例。
离开大营滩水库，我们一路南下，从哈叭气山口穿过明长城，进入万全县，也进入了宽阔的古城河川。蒙古人在獾儿嘴击败金兵后，顺着古城河川一直追杀到浍河堡(今怀安县城东)，在那里全歼了残余的金兵，鲜血染红了浍河川。800年后的今天，我们沿着蒙古大军的入侵路线驱车怀安，用现代交通工具缅怀那“宜将剩勇追穷寇”的气势。
古长城览胜
当晚住在怀安县城，第二天太阳出来了，我们再次北上野狐岭，重启无穷之门。据考证，野狐岭的具体位置在台路沟乡春垦村南、万全县小麻坪村北、东西长5里的土边坝上。于是我们首先来到春垦村，将车开上坝头，然后步行，几百米后眼前赫然出现一道夯土残长城。这是明朝修筑的防御工事，当地人称之为边墙。墙体早已破败不堪，但旁边的烽火台依旧巍然耸立。举目四望，周围全是草原覆盖的山地，地势开阔而险峻，长城起伏于峰、谷之间，非常壮观，不禁想起庄子的名言：入无穷之门，以游世极之野。这里就是野狐岭，传说中的无穷之门所在地。
春垦附近有一个地方叫水沟台，从春垦延伸过来的明长城在这里下山再上山，沿坝头东去。我们在山坡上遇到一个放驴的村民，和他攀谈起来。他说一头成年母驴能卖3000元，小驴也能卖到2000元。回村的路上，我们经过一片片菜地，同行的村民向导介绍说，地里种的是土豆、甜菜、胡麻、玉米等作物，除土豆出售外，其他基本都自己食用。看着村里放养的鸡和猪，我想，这里的农家饭一定好吃。在去往最后一个目的地——黄花坪的路上，天气突变，乌云密布，电闪雷鸣。好在雨下得不大，不影响我们观光。黄花坪地如其名，虽然没看到黄花，但地势平坦，视野开阔，笔直的长城清晰可见， “无穷”的感觉更强。这里有一座大型风力发电站，数十个大风车直插云端，大有挑战自然的气势。黄花坪上有一条水泥小路直通张家口，其中大部分路段与长城并行。我冒着淅沥的小雨中爬上一座烽火台，惊奇地发现西边居然是一片红色的晚霞，转头看着脚下的长城，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苍凉之情，真是“不到长城看落日，怎知天地有悲歌。”
